斑斑

码字的设计师

可慰同仇07

第七章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小时后陈秘书攥着稿纸期期艾艾的走到阿诚的办公室门口,手里的稿纸都被他捏的皱巴巴,他伸着手不太敢去敲门,他是南田洋子安插在明楼处的眼线,但是藤田诚一郎和南田洋子素来不睦,他对这位的手段听到过几则半真半假的耳闻,要是他做事不得力,这位指不定把对南田洋子的怒气都撒在自己身上,而南田洋子也绝对不会为了他这个小人物而在明面上与藤田诚一郎撕破脸,到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所以此刻,他才如此诚惶诚恐。

 


最终,陈秘书不敢违了阿诚给的时间节点,抬手敲门

 

“请进。”里面穿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陈秘书开门进入,关门。他站在阿诚办公桌前毕恭毕敬的站好,只不过阿诚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在伏案写些什么。看着阿诚似乎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不过在陈秘书看来这不是不理会,是在敲打他,一种无声的敲打,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不得已,只能出声引起他的注意,即使阿诚出口训斥,也好过这种沉默的鞭策。

 

“藤田先生,这是我拟好的讲话纲要和重要内容,请您过目。”陈秘书恭敬的双手奉上,阿诚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被紧握的有些皱的纸张,他一手接下,另一只手扣上钢笔笔盖,将一叠纸放在案上,低头翻阅起来,不过三分钟,阿诚便把那叠纸移至旁边,扫了陈秘书一眼,慢慢说道

 

“我从今天起是明楼长官的秘书,不必再叫我藤田先生,叫我诚秘书长就可以了。”阿诚冷冷的说道。看着陈秘书忐忑的鞠躬称是,继续道

 

你的主职是处理明楼长官的行程、文案工作、重要内容的检索搜集、以及经济方面的动向。这一切考验的是你的反应力,而你给我的提纲,你自认可以吗?”阿诚吐字清晰,字字冷硬,一派铁血冷酷的模样。陈秘书心中叫苦不迭,他当然知道自己那份东西有几分的质量,时间仓促,能怪他吗?

 


“卑职失职。”陈秘书鞠躬道歉。

 

“下午明楼长官的会议你不用去了,把这一个月内你所有的事务做一个汇报给我,我晚上会回来检阅的,希望你不要丢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颜面。”阿诚一只手指着门外,示意他可以走了。虽然面孔仍然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陈秘书知道自己在这位面前的印象分应该是不佳,若再不绷紧神经,他这辈子就升迁无望了!退出阿诚办公室,陈秘书步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案头,苦逼的整理起来。

 

离明楼示下的一个小时期限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明楼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此刻明楼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比一个小时之前好了不少,起码右脸看上去没有那么红了,不过五指印仍然依稀可见。明楼抬眼看了一眼挂钟,离一个小时还差一些时间,右眉微微上挑,这个日本人效率不差。扬声让人进来。

 

阿诚面前的门被一个小助理打开,他左手端着案几里面放的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右手拿着一叠文稿,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进去,身后的门也立时合上。穿过会客厅,阿诚像一株小白杨一样笔挺的站在明楼的案桌前,左手将案几搁在一旁把咖啡杯摆在明楼的右手边,一时间明楼的鼻息萦绕着咖啡苦涩微甜的香气,心中又下了一个判断,这个日本泡咖啡的手艺也不差。

 

“先生,您的会议纲要和讲话内容,请过目。”明楼看了一眼阿诚,接过他双手递上的文案。将信将疑的翻开,足有七八张,比起陈秘书每次干巴巴的给自己一两张多了许多。纸面上钢笔字迹清晰、干净工整甚至有些铁画银钩的味道,以字度人,这人骨子里也必有刚强,与自己在宴会上见到的有着鲜明的反差,看这一手字,他知道毒蛛所言非虚。

 

每一个会议的纲要重点都写在讲话内容前,自成题干一目了然,所有重点词汇都用异色笔一一圈出,后面是几段必须要提及的讲话内容,行文潇洒流畅,虽没有多少修辞润色,但是表达清晰、逻辑严谨,留有足够的空间给予长官,让长官可以适量的展开扩充。即便照本宣科,也不会引人注意。

 

明楼看完这几张纸,他对这个藤田诚一郎又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个人也不再停留在那个宴会上,而是真实的走到自己的身边,履行着他的职责。如果抛开一切,光凭这几张文书,无论是谁都得夸他一声能干,即使是明楼他眼高于顶,对此也不可挑剔了。但是,他是敌人,越优秀的敌人,对于他们就越是危险,如此行文就足以看出他的逻辑思维严谨,要蒙骗他就要花更多的心力。

 

明楼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拟定讲话内容可以说是一种刁难,但,更多的是一种测试。短暂的时间,全新的工作,陌生的人事物,从这一切之中理清顺序,找到可以得到讯息的人,得到资料,明确重点,拟定行文……阿诚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交出这份完美的答卷,他的观察力、应变力、适应力、交涉力、逻辑力都属上乘,是个难办的人物。

 

“做的很好。”明楼夸赞了一声,阿诚听了以后竟然眉眼含笑,又出现了宴会时的那种笑眼,一时仿佛从坚硬的钢铁身躯中蔓延出一捧春水,只可惜这一瞬间的柔软转瞬即逝,快的连明楼都来不及捕捉。

 

“先生,还有三分钟,您可以准备了。”阿诚出声提醒明楼,下午的会议即将开始,请他做准备。明楼点点头,站起身来,阿诚迅速走到旁边为他递过大衣和围巾,见明楼穿戴整齐,又几步走在他的前面,为他开门,之后就一直跟随在明楼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秘书、管家。由他亲自开车送明楼去会议地点。

 

一个下午都是开会,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这种冗长的会开得人昏昏欲睡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梁仲春两只眼睛已经快成一条缝了,不过人家天生有优势,眼睛小看不太出来。不过刚刚会议开始的时候,他看见阿诚坐在秘书的位置,可把他吓坏了,他可不敢让他的财神爷给他倒茶,指不定今天喝进去的是水,明天他吐出来的可就是金条汇票啊!!

 

阿诚瞟了他一眼,梁仲春识相的乖乖坐好,听着南田洋子在耳边叽叽喳喳,小眼睛还不时的偷瞄一下后面,就看见阿诚坐在凳子上,正在快速的记笔记,这也是秘书工作的一项,之后更是对明楼端茶倒水,根本不用提醒,仿佛有透视眼一样的知道明楼茶杯里的水要见底了,立马给蓄上,伺候的绝对到家、舒心。

 

梁仲春有暗戳戳的越过汪曼春瞟了一眼明楼,心中暗自思量,他可是对藤田诚一郎通风报信过的啊,现在人家是明楼的秘书,这种安排是人都知道为了什么,只不过以他对阿诚的了解,走这步棋是不是太粗糙了一点啊,这不是他那个财神爷的作风啊,不对啊,又看他那么殷勤的伺候明楼,梁仲春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很简单啊,因为阿诚的身份是谁都知道的,就算他再殷勤,明楼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相信他?梁仲春表示看不懂,我等小辈还是在旁边不要说话好了。

 

等所有的会开完,已经接近六点了,阿诚开着车慢慢驶离特高课办公厅,看着后座闭门养神的明楼,出声道

 

“先生,是送您回酒店还是?”他大致知道明镜打闹经济沙龙的事情,还打了明楼一巴掌,但是对于纵火者阿诚来说,这只是开胃小菜,因为明镜的反应不可能就甩一记耳光就能结束的。随手一打方向盘,车子便往明公馆去了。明楼也没有怀疑为什么阿诚会知道明公馆,毕竟明家乃是沪上世家,特高课又专门查过他的底细,若是不知道,才显得假。

 

两人在车里一句话也没有,这几日越发寒冷,如同眼前的局势一样进入了隆冬时节,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大多都窝在家里窝过这个冬天。上海的冬天格外阴冷,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这寒意还是透着骨缝渗透进来,坐在车里的明楼竟也觉得有些冷,所幸,阿诚开得顺畅,不一会儿就停在明公馆的铁门前面,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进去。

 

“先生,明公馆到了。”阿诚停在门前,让明楼自己下车走进去。他不想开到里面停在那座建筑下面,甚至不太想看到那扇门,那些熟悉的人事物。明楼觉得有些奇怪,以他之前的殷勤似要博取自己的信任,这个藤田诚一郎目力过人、也甚是伶俐,没道理让自己走这一段路。

 

“开进去吧。”明楼没有动,阿诚看了一眼后视镜,闭了一下眼睛,脚下踩了油门缓缓把车驶入了明家的花园,停在那座洋房下。阿诚下了车为明楼开了车门,明楼慢悠悠的走进明家,回头看了一眼阿诚,有意试探,让阿诚跟他进去,似要将明家坦坦荡荡的展现在这位藤田诚一郎的面前,然而,阿诚微微鞠躬拒绝了明楼的提议,回身到车里,顺畅的倒车开走了。开着绝尘而去的车身,明楼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便开门进去了。

 

明公馆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整座房子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气,充斥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明楼脱了大衣准备放在沙发上,瞥见他家意大利的皮沙发上放着一个用棉花做的窝,这可不是他明家的审美啊,正当他有些迟疑的时候,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影从厨房的小门里窜了出来,撞到明楼的脚踝上,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威尔士柯基,黄白相间的毛色,大大的耳朵,滚圆的眼睛,还有那小短腿、大屁股,在他脚边不停的哼唧着,那个棉花窝估计就是这小家伙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什么时候有的,大姐的信里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时候阿香追着这个小柯基跑了过来,看到有些诧异的明楼,立马伸手接过明楼要脱不脱的大衣,小声喊了一句大少爷。

 

“阿香啊,好久不见长高了啊。”明楼把大衣低了过去,笑着打趣道。

 

“多谢大少爷。大小姐说今天大少爷会回来,我晾好了茶,这就给大少爷端来。”阿香哒哒哒的跑过去,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手里端着青花茶杯,递给明楼,明楼喝了一口茶,问道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没听大姐提起过啊。”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看着脚边不停嗅嗅嗅的小短腿,问道。

 

“是那时小少爷去留学,然后苏太太送给大小姐,大小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汤团。”明楼有些想笑,那么胖果然像汤团,就在明楼没乐呵一会儿,阿香就轻声说道

 

“大少爷,大小姐有令让您一回来就去小祠堂。”阿香看了一眼明楼,继续说道

 

“大小姐从早上一回来就一直在小祠堂里,到现在都没出来,午饭也没吃……”明楼收敛了笑意,让阿香不要担心,照常做晚餐,做的丰盛些,便起身向二楼小祠堂走去,这一关总是要过的。阿香看着大少爷有些沉重的背影,把地上的汤团给抱了起来,汤团舔了舔阿香的脸颊,阿香就回厨房准备做饭去了,而汤团照例跟在阿香身后,那可是它的衣食父母啊,跟着阿香有吃哒。

 

明楼推开小祠堂的门,又轻轻的合上,他看见他的大姐坐在供桌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什么表情,窗外西下的阳光照进这沉重的祠堂里,让明镜显得有些朦胧。明楼以为明镜睡着了,想给明镜找条毯子盖一盖,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冷冷的嗓音在这肃静的小祠堂暮然响起

 

“跪下!”明镜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罩住明楼,双眼中蕴藏着云雨翻涌的气势,明楼看了一眼压抑着愤怒的长姐,顺势跪在蒲团上面,心中不由苦笑,要过大姐这一关,一顿打是逃不了了。大姐是什么样的性情他如何不知?势必也要试探一下大姐的立场,适当的透露一些模糊视线也好。不过,他还是希望大姐不要卷进这淌暗流之中……

 

“姐,我回来了。”明楼跪着向明镜打招呼,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跪着的事实,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只不过明镜完全不吃这一套,对于明楼的招呼充耳不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明楼跟去,俯视自己的弟弟,沉声说道

 

“如果我今天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住在酒店里?”

 

“大姐您误会了。”明楼说得诚恳,却没想到明镜反手抓起桌案上供奉的鞭子,直接抽在了明楼的后背上,只听得清脆的鞭响,明楼只觉得自己背上一麻,接着痛感迅速扩散开了,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明镜啪的一声把中华日报甩在他面前的地上,厉声说道

 

“误会?!这也是误会吗?!一到上海家也不回还瞒着我,转头就和这个汪曼春勾搭在一起,你当着父母的面说!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她,还藕断丝连!”明镜这一次绝对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连明楼一句解释也不听上来就是一鞭子。这一鞭子明镜用了十层的力气,虽不至于打到皮开肉绽,但也绝对不会好受,明楼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不过他仍然挺直着身体,坦然的看着他姐姐,冷静回答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明镜咋听此言,胸口那团郁结的怒焰稍稍缓和了一下,提着鞭子,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

 

“好,还算分得清楚忠奸善恶,但是,你为何一回到上海就进了新政府的门槛,做了那汉奸走狗的爪牙?!你是附逆为奸、趋炎附势、卖国求荣吗?!”明镜厉声喝道,如果说与汪家牵扯不清算是私怨家仇,那么投靠新政府那是真的弃国仇家恨于不顾、奴颜媚骨,明镜焉能不怒、不恨?她费尽心血撑持明家,让弟弟们安心做学问,做学者,可她引以为傲的大弟弟竟然跑回来做了这么一个官,她如何能接受,她弟弟的傲气难道就真的在权力面前、在日本人面前折腰了吗?!

 

“大姐,明楼从小受明家家训,受姐姐教养,只有精忠报国、死而后已,哪里会什么卖国求荣。”明楼答得坦荡,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顶天立地的明家大少爷。明镜冷笑一声,柳眉倒竖

 

“好,那么请问新任财政部首席财经顾问明楼明先生,哦,还有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对于你这几个官阶头衔,你如何解释?!”明镜的手攥紧了皮鞭,攥得她五指都已经发白了,明楼看着,心中自是心疼,是他把大姐气成这个样子的……

 

“还不止这两个,还有时局策进委员会副主任……”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鞭影破风而下,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明楼身上,这一次明楼觉得自己的左臂都要麻木了,几乎感觉不到痛,他也知道,现在有多麻,后面就有多痛,估计得要流血了。他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明镜的咆哮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要跟我扯你那些鸡零狗碎的官职,告诉我,你的解释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曲线救国,我不相信!”

 

“……”明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明镜,眼睛里是一派坦然,仿佛是沉默,又仿佛是一种无言的证词。

 

“你不打算解释吗?”明镜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问道。

 

“解释什么?还能怎么解释?您已经把我想说的话都给堵上了……除了曲线救国,我还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明楼扯了扯嘴角,好似浑不在意的说道,透着一股无所谓的姿态,似乎这是根本不用解释的事情。明镜被他这一席话将所有勉力压下的怒火哄的给点燃了,就像在一堆炸药桶中扔了一根火柴,在烧热的铁锅里泼了一勺热油,浑身都在发抖,连呼吸的声音都粗糙里许多。她缓缓的站到明楼的跟前,黑色的眼睛里酝酿这狂风骤雨,明楼见姐姐神色有异,小祠堂里的气氛透着一股爆炸物的焦糊味儿,出声喊了几次大姐,但是明镜没有任何反馈,两只眼睛狠狠的盯着他,所有的词句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勉强蹦出来的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明镜右手一挥,鞭子再次凶狠的抽在明楼背上,明镜被明楼的一席话气得几乎丧失理智,将自己所有的怒火和不解全部化为对明楼的鞭打,短短一瞬,明楼又结结实实的被抽了三鞭子,每一鞭都让他的肉在战栗,明楼出声道

 

“大姐,大姐,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分明就是一条变色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在我跟前说是这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周佛海面前说什么?说你效忠新朝努力国事,到了汪曼春面前你会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吧!怎么,要是有一天你落在军统手上,你该说,你是抗日志士,孤身入虎穴,信仰永不变了吧!”明镜几乎已经口不择言,她是真的没想到,眼前的弟弟竟然是这样一副陌生的样子,她想不通,也许是怒火烧掉了她的理智,让她不愿去想。

 

“真是知弟莫若姐。”明楼强压着几处鞭打给他带来的疼痛,可这一句一出口,明镜的鞭子挥得更是暴风骤雨。虽然身体承受着鞭打和遗留的痛楚,但是他的脑子仍然非常的清醒,他的姐姐还是一直未变、嫉恶如仇,比起那些新政府办公厅了的男男女女真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要是全中国的人都能有明镜这样的心思,中国又如何能落得今天这种地步呢?

 

“明长官,清醒些了吗?别把对着那群肮脏东西的说辞搬到我这里来,我不吃这一套,在这里,就得跟我说人话!学着那帮东西嚣张跋扈,我打断你的骨头,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明镜曲着鞭子指着明楼鼻子疾言厉色道

“我是中国人。”捂了一下左臂,连续挨了几道鞭子,有点受不住了,明天这只手怕是动不了了。明楼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明镜,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明镜不为所动,声色俱厉的逼问道

 

“我是您的家人!”明楼昂着头直视明镜无一丝游移,仿佛将自己的意志通过眼神传达给盛怒的姐姐。明镜虽然怒焰冲天,但她仍然是注意到明楼的眼神,还和当年一样,还是她熟悉的弟弟明楼,那一瞬间理智回笼,收起握着鞭子的手,将鞭子缓缓放回到供桌上,明楼看见大姐的东西,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这关算是过了一半,不用挨打了。今天晚上,他是不用睡了。

 

“那好,你这次回上海是做什么来了?”明镜深呼吸了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收起暴烈的气势,坐在椅子上,问了明楼,语气虽不如刚才那般狠厉,缓和不少,但仍旧透着一股冷意。果然,就凭几句中国人的口号,是不可能安抚住大姐的。虽然大姐不曾直面过这暗潮中的争斗,但是到底商海沉浮多年,不至于这般天真,可以轻易的翻过这篇。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情。”明楼只能给出暗示。
“何以证明?”
“时间会证明一切。”
“多久?”

 

“短则三四年,多则七八年。”明楼回答得毫不犹豫。明镜冷冷注视着他,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虽然,弟弟刚才的眼神让她有些动摇,以及多年来弟弟的品性让她也无法就这么草率认定。忽然,一个想法大胆的闯入明镜的脑海,她有一个可以立刻明辨是非的方法。

 

“证明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任何人都可以改头换面、改弦易辙。不过,我有一个办法,能够立辩忠奸。”明镜拿起放在一旁的手袋,把里面的一本小册子拿了出来,甩在明楼面前,明楼拾起那本册子,是两本免检货物通行证,只要自己在这上面签名,不仅能从海关提货,并且还能带着货物出关。明楼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大姐的用意。由于他新到任不久,就重新出台了海关方面的公文和流程,现在的某些特殊货品必须加盖特务委员会的通行令才能提货,而这些特殊货品,无外乎是战争的紧俏商品,比如药品、比如钢铁。

 

明家自己有矿产,不需要进口什么钢铁,唯一能压着的那只可能是药品,姐姐为何会有药品货物被压在海关,明家没有医药方面的产业,那只可能是走私,大姐不是会通过走私大发战争财的人,以她的性格这批东西十有八九是要运到抗日前线的,那么是重庆,还是延安?

 

“我几天后要去一趟香港,一来,我有几笔款子要在香港转账,二来,我要去看看明台,他一个人在香港念大学也是辛苦,我想去看看他能不能好照顾自己,三来,我要带着两箱货出去,可是这两箱货都压在海关,所以,这两张通行证,你知道该怎么做。”明楼看着大姐明镜,明镜也看着明楼,彼此注视中,明楼忽然一笑,仿佛刚才那几鞭子的痛都不怎么在乎了,轻松说道

 

“大姐,您倒是早说呀”明楼伸手把西装内袋里的钢笔拿了出来,拿着两张通行证站了起来,准备坐在椅子上签字,却没想到明镜一个狠厉的瞪眼,让他不敢坐下

 

“谁让你站起来的?!做了这种汉奸狗官只配跪着签!”明楼看着大姐的模样,无奈又跪在蒲团上,牵动身上的伤口,头上的汗冒的更多了。趴在地上,一笔一划工整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明镜看着趴在地上的弟弟,心头百种滋味,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明楼要做这个狗官,但是,她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的弟弟不会是这种人,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楼签完字,跪在把东西交还给了明镜,明镜接过重新塞进包里。明楼还是跪着,有些笑意的问道“大姐,您总得让我知道这批货的去向吧,重庆?还是延安?”

 

“抗、日、前、线。”明镜盯着明楼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明楼的双眼一片漆盒,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也许是姐弟的心有灵犀,明镜心中竟也松了一下,勾起今天在小祠堂里的第一抹笑容。起身拉起跪着弟弟,所有的风波消弭在这间小祠堂里……而明楼也清楚了自己姐姐隐藏的身份。

 

PS:这里明台的安排和原著不同,明台就是为了死间计划而来的,所以他之前的任务,我就让大哥和阿诚分摊掉了,接下来就是杀死波兰之鹰的剧情了~

私心也给明家加了一只宠物,毕竟当年大姐一个人在上海也是很孤单的,给她一只短腿柯基,调剂心情用,未来就会有阿诚家的青花吊打大哥家的汤团这种小插曲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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